在香海结识大行法师,开启了意大利的旅程
2016年国庆,经朋友介绍我第一次来到香海禅寺参加了果如法师主持的默照禅七。在此之前虽然接触佛法有几年时间也参加过几次禅修,但总有雾里看花找不到方向的感觉,学佛到底学的是什么?要走向何方?这些一直是盘旋在我心里的问题。在这次禅七上果如法师关于祖师禅精髓深入浅出的开示及其所教授的理念方法让我有一种感豁然开朗的感觉。尤其在这次禅七上,师兄们和我一样都注意到了果如法师身边一位特殊的护持师父——一位高鼻梁的外国法师,他就是来自意大利的跟随果如法师多年的弟子大行法师。在禅修结束的时候,大行法师应师兄们的要求做了简短而幽默的开示和互动,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
2017年1月,大行法师应几位师兄的邀请来到国内交流,并带领大家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话头禅修行。因为参加的人不多,师父可以关照到每个人的身心状况和问题并随时给出指导。这是非常难得和殊胜的因缘,所有参加的师兄们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都感受到深刻的身心体验,而我也希望有机会能进一步跟师父学习。当我得知大行法师七月份要在意大利举办话头禅九的时候,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安排出时间去参加。2017年7月12日,带着在异国参加禅修的好奇和期待我开启了前往意大利的旅程。
在美丽的阿尔卑斯山脚下,因地制宜的禅修准备
意大利是西方古代文明的中心,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和历史悠久的天主教国家。这里随处都是教堂,而佛法却是新鲜事物,根本找不到佛教寺院的影子。大行法师多年前在意大利创办了联合佛教协会致力于汉传佛教的推广,每年都会举办几次禅修。我们的禅修地是在师父的家乡意大利北部阿尔卑斯山脚下海拔800米的一个山谷里,由跟随师父多年的弟子爱朗索的家改造而成的。因为没有现成的寺院道场更没有义工,这里办禅修所需的一切场地安排以及各项保障全都要靠师父和他身边的几位弟子亲自操办。用师父的话说,就是从A到Z全都要自己动手,我们自己就是义工。
爱朗索是一位画家,十年前买下了山谷中靠近山脚的一块地并自己动手把地块上的一幢破旧的老房子改造成了自己家。房子紧挨着后山,他和弟弟在房子周围开辟出很多菜地,房子后面的马棚里还养了两匹马。如今,爱朗索的家几乎成了佛教协会师兄们共同的家。为了配合禅修的需要,他和师父自己动手对房子做了很多改造。后面加建了一个小木屋和卫生间作为男众的宿舍,冬天种菜的暖房被搬到了房前改造成为一个宽敞的阳光厨房,门前苹果树下的长条桌便是我们的露天斋堂了。房前小路两侧的草地被开辟成一小片开阔地供大家经行和活动,禅修期间房间被临时改成禅堂,晚上女众们就睡在禅堂或者户外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师父和几个当地师兄是准备工作的主力,先期到达的学员也一起加入到工作中。除了场地的安排,提前准备好九天的禅修食物和各种日用品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为了保证大家吃好并照顾来自东西方学员不同的需求,师父要求每餐必须同时有中餐和西餐的菜品。他和负责采购的师兄因此跑了一趟又一趟,不仅有各种中西餐食材,还为大家准备了大量新鲜的水果和各种饮料干果。采购要开车到附近的镇上去,百忙之中细心的师父每次出门总会带上一位远道而来的外国学员,借此机会感受一下沿途阿尔卑斯山谷的风光和小镇风情。一趟采购要跑很多家店,从师父的采购清单就能看出准备工作的细碎和繁琐,从蔬菜食品、帐篷睡垫、清洁用品、到螺丝钉、日用品等等五花八门。随着来自各地师兄们的陆续抵达,一趟趟接站也是师父和几位当地师兄亲自前往。师父做事虽然雷厉风行而且要求标准高,但却始终保持着轻松幽默和蔼可亲的状态,稍有空闲就会亲自泡茶给大家喝,大家工作虽多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紧张和压力。
旖旎如画的自然风光,这一刻以清净心行走其间
当一切就绪禅修正式开始时,在几天的共同生活中已经逐渐熟悉了的师兄们都闭上嘴,全程止语。禅修期间的工作由大家共同来完成,师兄们被分为内务卫生组、早饭组、午饭组和晚饭组,这些是基本工作,出坡还有另外的安排。因为场地有限,各个环节师父都做了明确的规定以保证禅修期间的秩序,包括进出房屋鞋子的摆放要求、个人物品摆放、洗澡的顺序和时间规定、厨房的秩序、菜品餐台的摆放要求等等。
九天禅修的主题是话头禅,日程非常紧凑。考虑到当地下午天气炎热不太适合安排禅修活动,师父把休息时间调整为两段:分别是夜里12点到2点以及下午1:30到5:30。其他时间便是禅修、出坡、工作、用餐等一个接一个连贯的环节。
师父始终强调修行最重要的是以佛法的正知见为指导在生活中修行,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修行,方法要用在时时处处。因此除了在禅堂打坐以外,我们每天的禅修方式变化多样,在阿尔卑斯山的山谷里、山路上、溪水边、树林里、山坡上,都留下了我们经行、跑香或者打坐的身影,当然还有师父不断地提示、香板和棒喝声。阿尔比斯山有着充沛的阳光、清新的空气、纯净的山泉水和美如画卷的自然风光。师父说,在这样的自然环境里特别适合用清净心和无住的觉照去感知周围的一切。在大自然中行走,在大自然中劳作,大自然无声地将禅意展示给了我们。清晨的山谷每一天每一刻都有不一样的风光,时而云蒸霞蔚、时而薄雾弥漫、时而碧峰如蔟,时而洒满阳光,每一个刹那都那么具足圆满却又稍纵即逝无法抓住。当能够放下妄心而用自己的清净心去觉照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大自然中的一切都各住其位,和谐而圆满。山不会说我很伟岸,树不会说云你挡住了我的阳光,风不会说山请你为我让路,缤纷的野花无声地在田野中绽放……而我们却为什么会抱着强烈的我执,有这么多喜欢和不喜欢、这么多分别和执着?这一刻以清净心行走在其间,仿佛自己已融入其中,所有的烦恼都被消融。
出坡是师父安排的另一个重要环节。画家爱朗索过着亲近自然的简朴生活,房子供热水和冬天取暖用的是烧木柴的炉子,而我们吃的很多新鲜蔬菜也直接采自爱朗索的菜园。因此,每天的出坡的工作其实也就是爱朗索日常的生活,比如打扫山间路上沉积的落叶、上山砍柴、在菜园里除草翻地、清理草地和木屋等等。随着大量的木柴被搬回来,劈柴也成了男众们的一项重要工作。这些体力劳动对于大部分来自城市的师兄们而言,既新鲜也是对体力的考验。出坡的时候师父总是会不断提醒这才是真正修行,一定要用上方法。刚开始我习惯性地把出坡当成干活,腰酸背痛地想着怎么尽快干完,想不起用话头。随着禅修的一天天推进心开始静下来,一边做事一边尽量提起话头。这时候出坡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动作平缓了许多也不再会去注意身体是不是疲倦,不急于干了多少或者快点干完,劳作的过程逐渐变得平和而愉悦起来。
比起出坡,做饭和内务工作是更进一步的考验,师父既要求菜品内容丰富且中西餐搭配,还要求做饭速度要快,组长负责总协调。大家要在止语情况下协调好工作并且用上话头的方法实在是做不到,小声交流在所难免,不经意间总会从身后传来师父的声音:“不许说话。”
在不断的工作和出坡过程中,对师父所说的在生活中修行也有了更多地体悟和觉察,逐渐会意识到妄念、执着心和分别心总是会不经意间地冒出来,自己不自觉就落入身心相中,比如想选择自己更喜欢的出坡方式、看到别的师兄干活的方式不符合自己的想法时会心生烦恼等等,这一切的确需要在生活中慢慢修正、磨练和消融。
凌晨星光下,阿尔卑斯山谷的木屋响起炉香赞
尽管我对大行法师在带禅修时的严格和精进有所准备,但这么紧凑的安排对于很多师兄而言还是有一定挑战的,其中最大的挑战就是晚上只有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当凌晨两点师父的打板声响起时,相信所有的师兄都和我一样在半梦半醒之间痛苦地爬起来。我们这几个睡在禅堂里的师兄们还必须迅速起来收拾好场地,因为师父很快就到。
禅修开始几天后,有一位师兄不知什么原因提前离开可。师父平常虽然对我们要求严格,但总是很亲切而充满幽默感,从来不会一脸严肃。但当天晚上师父开示的时候却很严肃而语重心长:“为什么我要安排这么多变化的环节而不是让你们只在禅堂里打坐?就是要让你们明白正真的修行是在生活中,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都是修行,否则打坐就是打得境界再好也都是在相上,遇到状况身心没有力量应对。我就是要给你们创造各种状况去面对,当身心感到疲惫的时候是谁在担心这个身体?能不能不掉落在身心相里,不起执着分别?我的师父果如法师就是在他的师公严苛而看似不尽人情的磨砺下成长起来的,果如法师对我们的教导也非常严厉。但是现在的人可能接受不了太严格的方式,果如法师这些年也不得不放松了禅修的要求,不然大家就都逃跑了。我是因为慈悲心不够才对你们放松了要求,如果我有足够的慈悲,就应该对你们更严格。回想起果如法师对我付出的无限耐心,我如果能有他百分之一的耐心来对待你们都是对我师父的回报。”
那天晚上的开示带给我很大的触动。整个禅修期间所有的环节都由师父亲自带领,时时刻刻和大家在一起。不仅亲自负责打板,所有的出坡也都干在最前面,师父强烈的气场成为了整个禅修的定海神针。带领禅修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特别是祖师禅的教授方法是香板棒喝并用,还有每天用意大利语、英语以及中文的开示。在禅修开始之前师父因为忙于准备工作已经休息很少了,尽管他任何时候都是以精神抖擞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但禅修开始几天后师父的嗓子就有点沙哑并开始咳嗽。我们都能看出师父极度的精进和对自己严苛的要求,他常常对我们说,修行要有发愤之心和持久的恒心。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师父们希望用严格的方式来磨练和帮助大家,而现在的我们根性不够,师父们虽然内心有标准却又不得不作出妥协和调整,还要苦口婆心地让大家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实在是心怀慈悲、用心良苦。
就这样在一个环节接着一个环节的修习过程中,我慢慢地适应了禅修的节奏。每天凌晨天色还没亮,只有星星和月亮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在大行法师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发音带领下,阿尔卑斯山谷的一幢木屋里响起炉香赞的唱诵。我作为唯一来自中国的学员,内心不由得深深地感动。时间在缓缓流逝,不知不觉月亮从刚开始的圆月变成了上弦月,禅修已经到了尾声。经过了前些天的各种练习,大家的身心都变得安定,最后两天师父不再用香板和棒喝,给大家更多时间自由经行、打坐和最后的分享。
国际大家庭里,传递灿烂的笑容和美丽的心灵
参加禅修的师兄们来自不同的国家,虽然禅修期间止语不能交流,但共同的修行和生活还是让大家建立起了亲切的感情。几位当地的师兄们最为辛苦,看得出师父对他们的要求更严格,跟随师父多年的修行确实能让人感受到佛法在他们身上展现出来的力量。爱朗索无私地把自己的家奉献出来成为我们共同的家,他告诉我,刚开始跟师父学习佛法的时候觉得很难懂,但是一旦明白了其中的理念就觉得佛法不仅非常正确,而且是可以实践的。尽管现在还做不到,但是可以朝这个方向去努力。
薇姐从中国移民到意大利十多年了,经营着一家中文学校。暑期是她最繁忙的时候,每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而且没有休息日。但她还是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带着一身的疲惫走进禅修营,而且每次师父办禅修都由她承担做饭组的总负责,这次也不例外。在分享的环节薇姐说:“禅修最大的收获就是坚持下来了没有逃跑,因为来之前工作太忙已经精疲力尽。师父每次办禅修,我之前都会因为累而不想来但最终坚持下来都会觉得很有收获,所以再忙再累还是会来。”
多米是个钢琴家,美丽而灿烂的笑容是她的典型标志。她是佛家协会的秘书和总管家,钱、财、物、采购和学员的联络都由她负责,样样能干。去采购的时候多米搬着很重的东西还走得飞快,师父开玩笑说这就是为什么他总带着多米出来采购。在禅修结束后的旅行中多米又成了我们的后勤兼导游。
年轻而充满活力的伊万喜欢中国功夫,曾经到武当山学习武功还会讲一点中文。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他却有一个特别有爱心的工作——照顾残障的儿童。在分享的环节伊万充满感动地说:“和大家在一起生活修行,发现来自不同国家和文化的人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大家的内心是共通的。”特别有趣的是,伊万自从跟师父学习佛法以后发现自己的女朋友越来越喜欢他了,佛法真是魅力无穷。
来自新加坡的梅姐和我有一段奇特的缘分。我和梅姐十年前在一次旅行中结识,之后只是偶尔问候一下保持着联系,没有再见过面。今年年初两人偶然通过微信聊天,意外地发现她在台湾祖师禅林而我在香海禅寺都参加过果如法师的禅修。就这样我们相约来意大利参加大行法师的禅修,佛法让我们十年后在意大利重新相聚。
禅修营里也有年轻的中国面庞,在热那亚留学的伟伟已经开始协助师父做一些事情;而来自英国的小敏回国期间和妈妈一起去祖师禅林参加过一次禅修,这次是第二次走进禅修营。小敏说,尽管每一坐后都会腿痛的半天站不起来,但还是会努力去坚持。
最让所有人震撼的是来自瑞士的年近八十的海蒂奶奶。刚开始看到奶奶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她和普通的老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不免有些担心她能否受得了禅修紧张的节奏。没想到老奶奶每个环节都和我们一起参加,每天同样的作息,干活一样的强度,上下山一样的速度。最难得的是奶奶在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安定、平和与自在,干起活来不挑不捡一点也不少出力,看到劳动强度大的小组里缺人手还会主动加入。后来奶奶告诉我们她修行有二十多年了,八、九年前开始跟随果如法师学习并曾多次去过台湾的祖师禅林禅修。奶奶说,她很高兴大行法师在欧洲办禅修,非常喜欢这种贴近自然生活的禅修方式和变化而流畅的节奏。奶奶能够时时刻刻保持住话头,话头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让人钦佩的海蒂奶奶为我们所有人树立了一个榜样,也增加了我们修行的信心。
莫道西曲无人晓,韵出青霄有子期
禅修结束后师父又带领来自国外的学员们在意大利北部旅行,让我们领略意大利的自然风光和历史人文。意大利北部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阿尔卑斯山脉和亚平宁山脉在这里交汇,沿着地中海有着环绕整个半岛的海岸线。这里气候宜人,青天碧海、湖光山色,令人流连忘返。热那亚、都灵、佛罗伦萨等等一座座历史名城都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师父对旅行的安排和禅修一样用心,路线是精心选择的,几个当地师兄成了我们的司机、导游和后勤保障。旅行中的师父亲切、幽默而可爱,时时刻刻总能觉察到每个人的状态和需求,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大家,但却依然保持了高强度的风格。我们每天早上五点半出门,晚上休息都要到十一二点了。基本上每天的步行量都在两万五千步以上,脚上走起泡都是很正常的。师父任何时候都走得不紧不慢,但我们就没本事时时刻刻欢声笑语了,累了热了走不动的时候各种身心状况都出来了。慢慢地我开始练习在长时间徒步的时候提起话头,心随之会逐渐变得安定而不再去关注身体状况,各种杂念妄想也少了很多。自然而然地跟着师傅的节奏,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反而不觉得累了。来自美国的伊琳娜平常生活都是以车代步,刚开始的时候对走长路颇有抵触,后来几天便越走越强了,我们都笑称她的潜力在旅行结束的时候才刚刚爆发出来。禅修就是体验,一切都是修行,师父就是在给我们出练习题。
汉传佛教扎根于中国,但对于欧洲人来说还很陌生。师父不仅致力于弘扬汉传佛教,还希望把中国文化元素通过佛法的传播也更多地引入到欧洲。他告诉我:“西方国家有很多的问题,非常需要佛法来帮助更多的人。我既然生为西方人就要为这里做一点事,我的师父果如法师也是这么要求我的,不管怎样只要努力去做就好。”这次的意大利之行,我深切地感受到在西方国家传播佛法的艰辛,而师父就像一个孤独的行者,虽然独自前行但却走得很坚定。相信师父在这里播下的菩提种子一定会慢慢地生根、发芽。而我,心怀感恩地踏上了回程,感觉在意大利已经有了一个家,这里有师父有可亲可爱的师兄们,敞开大门随时欢迎我再回来。